[劇本解構案例]解讀<沉默的羔羊>漢尼拔作為"反派"的行為

<沉默的羔羊>的漢尼拔被視為影史經典的反派,但比起一般的驚悚片或恐怖片,他在此片的行動也不像典型的反派。那他為何仍被視為傑出的反派?


戲份同樣不多,<黑暗騎士>以小丑的特質為核心,讓劇情走向及其他人物的反應和轉變曲線都圍繞著他的計畫設計,襯托出小丑做為反派的影響力。<沉默的羔羊>漢尼拔的戲份則大多圍繞女主的行動,提供線索或襯托出女主的背景陰影。而且漢尼拔看起來也不算此片的反派(若他在此片一直有積極的動機,他才算是非常低調的反派,後面會解釋),拿英雄之旅的敘事結構來比喻,他較像是我行我素的導師,給予重要的資訊,幫助女主完成冒險,然後就開始做自己的事了。

此片雖然有解釋漢尼拔的險惡,如利用空檔將護士毀容,用嘴砲逼瘋子自殺,長官也警告女主不能告訴漢尼拔自己私人的事。就算他的肢體被限制,仍能給人壓迫感,因為在對談過程中,任何事情都可能變成他攻擊的武器,給予心理的打擊,若人物有不可抗的因素,必須繼續跟他對話,這打擊可能會更嚴重。

但隨著劇情推進,其實也不會感受到漢尼拔對女主抱持威脅性的意圖,他逃獄後也沒有帶給女主在主線的危機。那他到底算不算反派?若認為不算,那就中了他的計謀了,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,而遮掩自己,對女主則以欲擒故縱引她上鉤。所以若漢尼拔沒有動機利用資訊去直接毀滅主角(如他在<紅龍>串通殺人犯去刺殺逮捕他的主角),那他和主角的對話戲需要再加另層次的故事,向觀眾暗示他的意圖,這層次就是他和女主之間的關係變化。

漢尼拔在此片有個特殊的小慾望[探究女主深層的回憶和陰影],他和女主之間的連結,除了為漢尼拔增加獨特的魅力,也透過兩人在結局的對比,讓他成為真正的反派。就算放到現在看並不覺得此片恐怖,人物的層次和這兩主角的關係變化,讓此片在重覆觀看上仍有可看性。我先解釋其他元素如何建構全片的基調,後面再逐場分析這些元素如何塑造漢尼拔。

攝影



片中有許多觀點鏡頭和人物直視鏡頭的畫面,這設計除了讓對話戲有更直接的對峙張力,也幫助觀眾更容易投入人物的思緒,感受到細微的情緒。如女主來到充滿男警員的房間,雖然那些男警對女主的凝視不一定代表歧視或性意味,但透過主觀鏡頭,我們能跟女主一起感受到若有似無的不適感。這也讓後面[女主希望大家離開房間,只限負責人員參與屍檢]合理,因為她希望能讓這位女受害者保有尊嚴,在場的人只會用專業的心態來處理屍體。

同時這種設計也呼應漢尼拔對案情的提示[我們從日常所見的事物開始渴望],這讓我們跟著女主去觀察案情的細節,也跟著漢尼拔觀察女主的細微反應,了解他為何對女主有興趣。這種節制的表演加上不花俏的攝影,更容易凸顯漢尼拔[優雅沉穩又有神秘感]的形象。

戲份限制


漢尼拔會給人上述的形象,一來是此片沒有揭露他太多底細,讓其背景能維持神祕感,二來是他做任何事都很自律,不會顯露激動的情緒,我們得仔細觀察他的反應。

但若講太多漢尼拔的事,這些事情本身又過於誇張,或和優雅互相矛盾,可能會有反效果,續集<人魔>就有不少例子。如他為了逃離追捕而殺人,但下手前為了裝優雅,不管對方可以立刻掏槍攻擊,他選擇浪費時間去講些話再割喉;或是潛入司法官員的家,啥都不做,就能憑霸氣讓狼犬退開;或是女主在廣場追捕時,漢尼拔騎著旋轉木馬,還變成極促的話癆(David Mamet寫對話的風格和漢尼拔真不搭),加上對講機改變他的音調,讓他和之前的優雅沉穩不合。

<沉默的羔羊>不是完全沒有這種橋段,但這橋段只出現在合適的場景和篇幅內,其他部分則給觀眾想像空間,因此能維持住形象。如他攻擊警衛時,面無表情地拿化學噴劑攻擊,剪接的緊湊給人些微惡趣味的喜感,但這整段攻擊完全在他的掌控內,有充足的時間執行(<人魔>則沒有),所以看他用自己的節奏執行時,不會覺得突兀,反能感受到他沉浸於殺人時的優雅和恐怖。

除了漢尼拔,女主背景的限縮也有很大的作用,片中只帶出她在父親去世後被寄養在親戚家,之後因故被丟到孤兒院自立自強,其他的部分就由觀眾自己想像,這種模稜兩可的操作讓此片的劇情和人物有多次觀看的趣味性。

或許你會認為[要多看幾遍才能了解這人物的意圖,那豈不是叫觀眾要額外做功課?這不是和你之前的說法矛盾?]。就算第一次看不全然能看出漢尼拔的意圖,仍能理解主要劇情並有所感受,片中也有其他地方能凸顯他的主要特質,其逃獄戲也明確呈現漢尼拔的智慧和恐怖。之後再看時,從中挖出更多人物的細節,也是加強人物的主要特質,及你原先對此片的感受。

當然要有此效果的前提是此片觀感沒有被劇情的邏輯漏洞破壞,人物在主線本來就有很多層次,然後也要透過適當的攝影和剪接(不是直接廣角拍下整場景,然後叫觀眾自己想辦法找),人物在那些戲仍要有明確的情緒起伏,來引導觀眾往合適的方向解讀。這點在第一次對談戲較明顯,現在來根據漢尼拔和女主的每場面談戲,解析兩人的關係變化,和漢尼拔的塑造。

第一次會談




我先推測漢尼拔在一開始就有[想辦法逃出契爾頓醫生的掌控]這動機,因此他才會不斷拒絕克勞福的合作請求,並等待案情吃緊後,把握住機會和籌碼,用幫忙破案來換取調離醫院。即使編劇寫此段時,可能沒有立刻賦予漢尼拔這動機,但若演員在這場戲只被動地依照女主的行動作出回應,我覺得演員不太可能做到漢尼拔在這場戲略帶戲謔和侵略性的演出,他在這場戲結尾的情緒化也不會合理。再說演員不能只演情緒或狀態,需要用行動或"動詞"來推動其表演。

這樣就較容易理解為何漢尼拔在這場戲會有些挑釁和戲弄的行動,因為他想找到合適的談判人選,這人要有自己的慾望,而不只是照上司的命令行動(他無法直接影響克勞福)。而且這人也不能懦弱,要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堅定行動,而不是被上司牽著鼻子走,這樣漢尼拔才能掌控好這人,甚至藉此影響上司的決定來主導局勢(這點在之後會談較明顯)。

所以他叫女主再靠近時,拉長音並用戲謔又威脅潛伏的方式講[closer],營造恐怖的氛圍。然後漢尼拔走向前時,可看到他的眼睛始終看著鏡頭,代表他直視女主的眼睛,這也進一步建立脅迫感。下顆鏡頭帶出女主面對漢尼拔沒有任何畏懼或退卻的眼神,現在她過了第一關,或許是往後合適的人選,所以漢尼拔用眨單眼的方式來緩和氣氛(後面拿問卷時也是如此)。

女主接著說自己還是學生,並奉承說要來向他學習,漢尼拔感到驚訝並沉思會兒,說女主很不老實。他看出女主有自己的野心,而且也懂得偽裝自己,觀眾也能同理這點,因為我們在開場就透過女主的觀察鏡頭和[主動提到比爾案],得知她的細心和積極。漢尼拔認為或許克勞福對她很重用,或是她透過色誘等手段獲得這機會,無論是哪個,她都可以當棋子。

現在他想用更尖銳的方式測試女主[是否會在該坦誠的時後坦承],他先提問隔壁的米克斯對女主說了什麼(但他早就猜到了),想測試她對於剛剛尷尬的性騷擾是否會遮掩,結果女主誠實以對,漢尼拔就順著話題,透過香水味解析女主的習慣。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這香水的橋段像<人魔>那些戲一樣誇張,但一來漢尼拔的學術和美學背景,讓[熟悉香水]的事算合理,二來此事也推動兩人之間的衝突,並不僅止於展現威能,因此有效降低出戲程度。

這時被說中的女主謹記上司的提點[不要洩露私事],趕緊換話題,並透過詞語的雷同,想引導他填問卷。如漢尼拔說他對佛羅倫斯只有記憶沒有景觀(view),女主便說希望他能在問卷上給些見解(lend us your "view")。這急促的舉動,也讓漢尼拔用嘲弄的方式讚美她原本表現還不錯,直到現在。

但這不代表女主不值得利用,所以漢尼拔主動提出誘因,提到比爾案的急迫性,並請女主推測比爾為何收集人體,試探女主的才能及對此案的執著。但解析過程出現意外的轉折。漢尼拔自認為他跟那些[拿人體當戰利品來尋求刺激]的低俗殺人犯不同(這也呼應之前毀容護士時,他的脈博數沒有因為興奮而上升),因此說[我可沒有這麼做(收集戰利品)],但女主反而說[不,你是把它們吃了]。雖然女主只是理性的回應,沒有羞辱意味(不然就和先前[為了填問卷,尊崇漢尼拔]的行動矛盾),但這回應對漢尼拔來講,是人格上的污辱(他自認為不會尋求低俗的刺激感)。

有些人可能推測漢尼拔因此不悅甚至動怒,轉而羞辱女主並退回問卷,我倒覺得他不以為意,不然這種無心的羞辱就能影響到他,也太玻璃心了。我認為他在此刻只是感到些許意外,然後順手推舟,用同個方式進一步試探。

漢尼拔先答應看問卷,並再次用眨眼表示善意,讓女主放下警戒,隨後再講出一連串女主背景的推測和羞辱。雖然猜錯父親的身分(是警長不是礦工),但其他部分可能打中女主的陰影。根據之後的回憶戲和相關獨白,或許她進孤兒院後,就不斷被欺負,被屁孩騷擾,所以想盡辦法要脫離那種屎坑,進入FBI。除了過好生活(擺脫羔羊的噩夢),更想要繼承父親遺志,解救無助的受害者,就像小時候的她和那群羔羊。

即使受到打擊,女主並沒有失去儀態發飆,而是克制住自己,直接挑戰他,直問漢尼拔何不對自己做一樣的檢視,或許他自己也不敢。面對這種更直接更尖銳的反擊,我認為漢尼拔在這時候才產生[對女主感興趣,想多了解她]的動機,這動機可能和[脫離契爾頓]平起平坐,這讓他不把她當純粹的棋子看待。

但他這時候當然不會放下姿態,而是拿[之前配美酒吃掉測試他的人]的事,用戲謔的方式警告她,看她之後是否會再來找他。如果會,代表她符合自己設想的條件,有機會幫助自己離開,到時他也想在談判過程中多了解她。

但此時另插曲讓他改變行動。女主離開時被隔壁的米克斯丟洨騷擾,漢尼拔此時很急著把她叫回來,並告知幾個線索,引導她主動查案。這和他之前的行動截然相反,因為這騷擾觸及到女主的陰影,一來自己感興趣的人被這樣對待,讓他不悅,二來女主可能因此不會再來探訪,這對漢尼拔的兩個動機都不利(比爾案可能是他逃脫機會最大的一次)。或許之後他之所以逼米克斯自殺,除了女主的遭遇,可能也是漢尼拔因為這低俗的變態無法照自己的步調去操弄,這碰觸到他的底線。

第一次會談戲後,女主除了填問卷失敗,被掀開陰影之外,也違反程序(不要靠近玻璃),各種打擊讓她沮喪哭泣。但她隨即重新振作,繼續查案,雖然我們看到她的堅定,但她也開始陷入漢尼拔的掌控中。

第二次會談




在第二次會談前,女主依照線索發現一具屍體,因此急著來找漢尼拔。她全身被淋濕,並直接坐在玻璃前面。可以看出她越來越投入此案,而且對漢尼拔也沒有抱那麼大的戒心。

漢尼拔也不需要再攻擊她了,這次只要慢慢拉攏她,並找出對其上司施壓的途徑。他首先遞毛巾給她,可能的原因除了心疼她淋雨,也可能是要讓她繼續放下戒心,她也再次違反先前提到的程序(不能收下漢尼拔送的東西)。

撇除上一次對談的插曲(女主無心的羞辱、米克斯騷擾),這次對談的結構和上次差不多,先引導女主進入自己的步調,丟出些誘餌,然後透過尖銳的問題找出可以操弄的地方,最後再主動提出籌碼來談判施壓。

女主一開始就直接順著漢尼拔預設的步調,提問屍體的事,兩人試圖順著話題問出想要的資訊,如漢尼拔說怎不先問比爾的事,女主就順著問他是否認識比爾,漢尼拔轉而要求女主下次可帶相關資料給他看。但他其實早就知道比爾的身分,只是想賭賭看能否藉此得到脫逃用的物品。女主無法做出保證,她也知道漢尼拔有其他意圖,因此把話題轉回原先的屍體。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女主的進步,她懂得何時退守以及如何退防,並透過屍體的討論,盡可能從中找到重要的線索。

雖然女主有進步,但整個對談仍由漢尼拔主導。提到[這屍體是菜鳥兇手嘗試轉變的第一次試驗]後,他不能透露更多資訊,不然就掀出[他知道比爾身分]的底牌,這不利於他的談判[會因不配合辦案的名義而喪失籌碼]。他先再次確認女主對這案子有多投入(女主回說看到屍體後很振奮),並提問[女主和上司的"關係"],想從女主的反應找出有多少操弄的空間。但女主看出其用意,因此明確否認,並笑說這種問題較像是米克思會說的話,讓彬彬有禮的漢尼拔不會再問下去。

現在把這場戲和前一次對談的構圖做比對,可看出這次對談沒有把特寫拍那麼近,演員視線也較偏離鏡頭,所以在視覺上不會像之前那樣緊繃。這設計除了帶出兩人之間沒有像上次那樣的對峙關係,也暗示兩人在比爾案的交鋒上平起平坐。雖然對談始終由漢尼拔主導,但他仍沒有足夠的籌碼,確保警方一定要靠他來破案,他仍得小心謹慎。

直到燈亮起後,畫面構圖開始有類似之前的對峙感。我們和女主看到契爾頓對漢尼拔的懲罰,女主想把話題轉回[殺手嘗試轉變]時,他決定把話說開,提出自己的要求。我們看到他站起來並走向玻璃,以為會出現攻擊性的言論或眼神(給眼睛陰影的打光方式加強這懸疑感),結果我們看到他的眼神是柔和的,想軟化女主的態度。

但女主並沒有吃這套,她用提問的方式,想把話題轉回比爾案(不像上次直接"請求"填問卷,有進步)。漢尼拔沒有直接回應,只說他會幫忙抓人,然而女主已經猜到[他知道比爾的身分,這比爾也斬首這屍體],並要求漢尼拔回答[是誰斬首這屍體]。他知道自己不能正面回應,無法現在就讓他們答應(幫他調離醫院),但也不能斷了這個機會,所以他暗示比爾會繼續犯案,警方早晚會因時間壓力,向他妥協談判。

到這邊我想先特別提女主的設計,雖然她始終都沒有贏過漢尼拔(頂多第三次對談開場有短暫的優勢),最後也間接導致他逃獄,但我們在對談戲不會把她看成只是依照線索辦案,被耍得團團轉的笨蛋。因為編劇沒有直接把兩人的衝突攤開來寫,他們都是在試探彼此真正的含意,並依此回應,觀眾得跟著去解讀彼此的意思,我們也看到女主在這方面有不斷成長,只是為了救出新的受害者,逼迫她做出更積極的行動來尋求線索,也因此落入漢尼拔的圈套。漢尼拔也在這過程中看到女主的成長和正直,所以更想深入了解她。

第三次對談



註:部份片段不在此影片,網路上也找不到,相關畫面我會依序截圖

新的受害者被綁後,女主假造參議員的同意書,以[調到條件極優的醫院]來談判。這條件不只符合要求,還比想像中好多了,連漢尼拔也難掩驚訝(下圖),導演也延續先前的鏡頭語言,讓我們跟著他的觀點,觀察女主手上的地圖。



漢尼拔在這時候信以為真,他大可以現在立刻供出比爾,但此時另個動機驅使他做出不同行動。他沒想到眼前這實習生竟然有這能耐,所以他決定趁這時候利用Quid Pro Quo(提問完就要回答對方的問題)來多了解她。女主接著回說最慘的童年回憶是父親死後,並提到她父親當警長時被槍殺。



此時特寫到漢尼拔的反應(上圖),這裡可說是兩人關係轉變非常重要的時刻。他第二次眨眼時有流露出些微的情緒,可能是想像這情景對當時女主的打擊,加上之前的錯誤推測(說她父親是礦工),以及掀開陰影的事,讓他感到愧疚。現在他對女主不只是單純的好奇,也開始有了情感上的連結。經過八年的禁閉,契爾頓醫生只把他當研究資料看待,現在眼前這女孩,才能和儀態都符合他的喜好,撬開其內心,還看到其純潔正直的一面。時隔多年後,遇到這種稀有的人,讓他更加渴望這女孩的內心世界。

漢尼拔接著提供比爾案的線索,並暗視女主就快要能抓到人,正當女主想急著問,漢尼拔繼續問她父親死後的事情,這次女主明顯猶豫,在催促下才繼續回答,直到獲得重要線索後才結束面談。漢尼拔在這次面談之所以沒有問到最核心的回憶,可能是因為女主得到夠多線索,不需要再講更多私人回憶了,也有可能是漢尼拔想繼續問,但女主拒絕,他也不想操之過急,因為就算他們知道人名,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在哪,到時候女主就得為了地點,而講出其核心回憶。

第四次會談




在第四次會談前漢尼拔自己有兩場戲份,首先是契爾頓醫生發現參議員的同意書造假後,決定趁機介入牟利,此時漢尼拔看見被遺忘在床上的筆,臨時想出其他逃脫計畫,便要求當面跟參議員供出比爾的身分,沒有談判經驗又短視近利的契爾頓就這樣答應了。

之後他和參議員見面的戲,參議員希望漢尼拔先確認宣誓書能確保他的權利,但他知道就算他全程配合,最後的報酬也不會多好(因為由契爾頓主導談判),再說這報酬也絕比不上[逃獄成功重獲自由]。因此他再用之前對談的老招來戲弄,先假裝釋出善意(說救人較要緊),然後突然做出尖銳的攻擊,順便讓主導的契爾頓難堪,最後再給出半真半假的線索給台階下,好讓自己能先待在新地點,想辦法逃脫(參議員動怒之下想把他趕回醫院)。

這幾場對談戲的結構雖然大同小異,但因為人物在這幾場戲有不同的狀態和動機,所以這些戲不會給人重複的感覺。

漢尼拔對[女主假造同意書騙他]的事可能曾感到不悅,但會不會像米克斯那樣,不悅到要下毒手?應該還是未知數,但在這次會談應該沒有再感到不悅了。一來他對米克斯本來就只有鄙視,對女主則無,所以被女主這樣弄,他可能反覺得女主是個好對手,二來他仍想知道女主的核心回憶,他可能在那之後才會做出決定。

在女主說[這次會談是她自己想來]後,漢尼拔戲謔地說[別人會說我們在戀愛呢],並稱讚她假造同意書的計畫,甚至主動提供指點,看來他現在反而欽佩女主的智慧和決心,因此先給她點甜頭。

這和他之前的行動不一樣,他在這裡甚至像個老師,認真指導她解讀比爾的思維,我認為有三個原因。第一個是這甜頭並不是給出明確線索,而是先指出[憑現有的檔案就能抓到比爾],然後用旁側敲擊的方式指導,激發女主急躁的情緒(女主只有五分鐘的會談時間),最後再逼她講出核心回憶,然後亂講名字來惡搞她,報一箭之仇。第二個是他想讓她第一個抓到比爾,所以暗示她找出更重要的線索(比爾的"位置")。第三個是他知道之後可能沒辦法像現在這樣跟她對談(下次碰面可能就是被追捕),所以他希望能幫助她成為更好的警探,這樣之後才能成為有趣的對手。

順序為左上到右下

女主想在契爾頓趕她走之前問到名字,因此被迫說出核心回憶,這裡我們看到漢尼拔的大特寫(上圖),這特寫不只是營造出他咄咄逼人,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,也是為了聚焦他神情些微的變化。原先他專注看女主的表情,聆聽並想像對方的回憶,所以眉頭會較緊,得知核心回憶後,他眉頭較放鬆了(可以看到他的眼皮,看影片會較明顯)。



漢尼拔不只是得到他想要的(探索女主的內心世界),這女孩比他想像中的更純潔正直,能跟這種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做深度交流,讓他感到滿意。所以他才決定不殺她,他在此片結局的台詞[我不打算找妳了,有妳在,這個世界才更有趣]也呼應這點。

最後女主拒絕漢尼拔的請求(我放過妳一命,妳也不要追捕我了),他暗示有人要等著被"享用"後掛電話,並消失在人群中。雖然沒有明確講出漢尼拔在整片的結論[對我就是利用妳才成功逃出來,現在我得去吃人了,有緣分再見面吧呵呵],但和前面的戲比對後,我們已經知道漢尼拔在整片的計畫,女主雖然走出陰霾,但換來的代價是[漢尼拔逃獄,並準備殺更多人],這也堅定她要追捕他的決心。

最後的畫面也為此片畫龍點睛,我們看著顯露本意的反派消失在人群中,有所成長的女主將在海海人群中,揪出這更強大的反派,天知道漢尼拔又會怎麼跟她鬥。這種給人遐想空間的結局也為漢尼拔[優雅、恐怖又有神秘感]的反派形象做出有力的收尾。